從2018年1月1日起，《中華人民共和國(guo)環境保護稅法》（以下簡(jian)稱《環保稅法》）就(jiu)要(yao)開始(shi)實(shi)施了。這意味著(zhu)，再過2個(ge)月，運行38年的(de)排污費制(zhi)度(du)將成為歷史(shi)。

由“費”改“稅(shui)”，本質上發生了哪些變化？環保稅(shui)的(de)征收，能否成(cheng)為企業減(jian)排的(de)一劑“猛藥”？

“費”與“稅”的區(qu)別？

1979年，中國(guo)頒布(bu)《環境(jing)保護法(fa)（試行）》，確立(li)了排污(wu)收(shou)費制度。按照規(gui)定(ding)，向環境(jing)排放污(wu)染物超過國(guo)家(jia)或地方標(biao)準的排污(wu)者，需要(yao)交納一定(ding)的治理污(wu)染或恢復環境(jing)破壞費用。

據統計(ji)，2003年至2015年，中國累計(ji)征收排污費2115.99億元(yuan)，繳納(na)排污費的(de)企事業單位和個體工商戶累計(ji)500多萬戶。

仝江攝

清華大(da)學(xue)環境學(xue)院教授溫宗國(guo)接受中新社國(guo)是(shi)直通車記者采訪時(shi)表示，排(pai)污費征(zheng)收管理不(bu)規范，且不(bu)具有強制性(xing)，“排(pai)污量小、監(jian)管不(bu)到位(wei)的企(qi)業征(zheng)收不(bu)了”。

事實(shi)上，這(zhe)反映了(le)排(pai)污費制度的(de)不合理之處。排(pai)污者只要不超過(guo)污染物(wu)的(de)排(pai)放標準(zhun)，便可無償(chang)使用(yong)環境自凈能(neng)力資(zi)源(yuan)，客觀上造成企業密集地區(qu)排(pai)污總(zong)量無法控制的(de)局面(mian)。

2016年12月25日(ri)，十(shi)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(hui)(hui)常務委(wei)員會(hui)(hui)二十(shi)五(wu)次(ci)會(hui)(hui)議通過《中華(hua)人民共和(he)國環境保護稅法》。

根(gen)據(ju)《環保(bao)稅(shui)法》，直(zhi)接向環境排(pai)放應稅(shui)污(wu)染(ran)物(wu)(wu)(wu)的(de)企業(ye)事業(ye)單位和其他(ta)生產經營者為環境保(bao)護稅(shui)的(de)納稅(shui)人(ren)。應稅(shui)污(wu)染(ran)物(wu)(wu)(wu)分為四(si)大類(lei)，分別是大氣污(wu)染(ran)物(wu)(wu)(wu)、水污(wu)染(ran)物(wu)(wu)(wu)、固體廢物(wu)(wu)(wu)和噪聲。計稅(shui)依據(ju)根(gen)據(ju)污(wu)染(ran)當量(liang)數、排(pai)放量(liang)、分貝數確定。

溫宗國指(zhi)出，相比于(yu)排污(wu)費(fei)，環(huan)(huan)(huan)保(bao)稅的征收標準有很大(da)的變化。雖然(ran)應稅污(wu)染物(wu)仍然(ran)是大(da)氣、水、固體廢(fei)物(wu)和噪聲(sheng)四(si)類(lei)，但征收的稅額直接與企業(ye)的排污(wu)量(liang)關聯。重要的是，“排污(wu)費(fei)更多意義上是一(yi)種行政手(shou)段，而環(huan)(huan)(huan)保(bao)稅是基于(yu)市場機制的調(diao)節(jie)手(shou)段，以此來(lai)改變企業(ye)的環(huan)(huan)(huan)保(bao)行為”。

在(zai)國務院發(fa)展研(yan)究中心資源(yuan)與環境政策研(yan)究所(suo)副所(suo)長(chang)李佐軍看來，環保稅是一個更(geng)加規范、穩定、強制性的措施，對企業發(fa)出了更(geng)加明確的信號(hao)。

征收有哪些挑戰？

《環(huan)保(bao)(bao)稅(shui)法》實(shi)施之(zhi)后(hou)，征收權將由(you)環(huan)保(bao)(bao)部(bu)門(men)正(zheng)式移交給稅(shui)務機關，環(huan)保(bao)(bao)部(bu)則負責對污染物的監測進(jin)行管理。

許叢軍攝

溫宗(zong)國認(ren)為(wei)，環(huan)保稅(shui)的(de)計量(liang)(liang)需(xu)要一(yi)定的(de)技術手段，因為(wei)環(huan)保稅(shui)需(xu)要根據污染物排放(fang)量(liang)(liang)的(de)大小做出評估(gu)和計量(liang)(liang)，在這方面，部門間的(de)配合(he)是一(yi)個挑戰。

他(ta)進一步(bu)指出(chu)，“環保稅涉(she)及如何監(jian)測和計量，且(qie)企業的(de)排(pai)污量是實(shi)時(shi)變動的(de)，如果沒有很好的(de)信息共享系統，對(dui)稅收部門來說挑戰很大”。

多(duo)年從事環(huan)保設(she)備設(she)計、制(zhi)作(zuo)與安裝的(de)浙(zhe)江雙嶼實(shi)業(ye)有限公(gong)司總經理吳胡云告訴國是直通車記者，“過(guo)去招標都是低價(jia)取勝，有時(shi)別人(ren)出的(de)價(jia)錢還不夠材料費”，“對企業(ye)進行(xing)監(jian)測需要考(kao)慮測量(liang)儀器的(de)靈敏度，否則用一段時(shi)間(jian)就(jiu)失(shi)靈了，有的(de)甚(shen)至自己調節儀器”。

也就(jiu)是說(shuo)，如果(guo)環保稅的征收(shou)不能達到公(gong)平，那么效果(guo)會(hui)大打折扣。

再來看征收的稅(shui)額(e)(e)，根據《環保稅(shui)法》，大(da)氣污染物(wu)(wu)稅(shui)額(e)(e)為每(mei)污染當(dang)量(liang)1.2-12元，水污染物(wu)(wu)稅(shui)額(e)(e)為每(mei)污染當(dang)量(liang)1.4-14元，固體廢(fei)物(wu)(wu)按不同種類每(mei)噸為5-1000元，噪聲按超標分貝數每(mei)月350-11200元。各(ge)省、自治區、直轄市人民政府可在稅(shui)額(e)(e)幅度內靈活調整。

李佐軍認為，環保稅的征(zheng)收(shou)是(shi)對企(qi)業(ye)(ye)利益的重新分割，增加了其成(cheng)本，因此企(qi)業(ye)(ye)會感到(dao)難(nan)受。“再加上部分實體經(jing)濟行(xing)業(ye)(ye)企(qi)業(ye)(ye)，尤(you)其是(shi)高(gao)排放、高(gao)污染行(xing)業(ye)(ye)企(qi)業(ye)(ye)本身(shen)經(jing)營就(jiu)比較困難(nan)，征(zheng)收(shou)環保稅將使其面臨雙重壓力。”

不過，溫宗國(guo)也指出，“環保做得好的企(qi)業可能生存得更(geng)好，稅負成本上升會相對較少，對他(ta)們來(lai)說是(shi)比較積極(ji)的影響”。

如何減排又減負？

在諸多納(na)稅企業(ye)(ye)中，火電(dian)、煤炭、采礦、化工、石化等14個(ge)重污染行業(ye)(ye)，被(bei)列為(wei)重點監控（排(pai)污）對象。環保稅實施后(hou)，其稅收支出可能大幅提(ti)升。

孟德龍攝

李(li)佐(zuo)軍表示，稅收無疑會(hui)增(zeng)加企(qi)業(ye)的(de)成本，會(hui)促使(shi)企(qi)業(ye)減少高排(pai)放、高污(wu)染產(chan)品的(de)生(sheng)產(chan)，這會(hui)達到(dao)減排(pai)的(de)效果，但對企(qi)業(ye)來說，減負在短期內可能難(nan)以(yi)達到(dao)。

不過，早期(qi)重視環保并較(jiao)早開展污染控制工藝升級改(gai)造的(de)企(qi)業(ye)，環保稅對其影響并不太大。溫宗國指(zhi)出(chu)，企(qi)業(ye)應(ying)從(cong)戰略和(he)管(guan)理(li)上提前做出(chu)部署，“唯一的(de)出(chu)路是注重科技(ji)的(de)創新和(he)工藝技(ji)術的(de)改(gai)造，雖然會(hui)有(you)持續的(de)投入，從(cong)長期(qi)的(de)成(cheng)本效益來看，減少環保稅的(de)繳納和(he)增(zeng)加(jia)收益可能就會(hui)攤平這種負擔”。

據了解，當前(qian)污染物的減排技術已經十分(fen)成(cheng)熟，只是成(cheng)本存在差異。溫(wen)宗國認(ren)為(wei)，企(qi)(qi)業可選擇經濟可行，同(tong)時又適合企(qi)(qi)業工藝特(te)點和治理(li)難(nan)度的技術，這并非當前(qian)的主要瓶頸。

除了(le)對污(wu)染物的監測，吳胡云認為，今后(hou)(hou)對環保設(she)(she)備(bei)的材質也應(ying)有所要求。他舉(ju)例說道(dao)：“玻璃鋼百(bai)年不可降解，報廢之后(hou)(hou)如何處理是一個(ge)問(wen)題，但這種設(she)(she)備(bei)材料目前(qian)還(huan)在(zai)使用(yong)，應(ying)推(tui)廣可以二次利用(yong)的材料”。

此(ci)外，吳胡云指出，環保稅實施(shi)后(hou)，應該(gai)對企業進(jin)行嚴格地監控，否則“半(ban)夜偷偷排(pai)放(fang)”的現(xian)象仍將存在。

與此同時(shi)，為(wei)了更好地激勵企業(ye)減(jian)排，溫(wen)宗國認為(wei)，環保(bao)稅應具有(you)更加靈活的(de)調節作用。比如，根據企業(ye)環保(bao)做(zuo)得好壞，稅收有(you)所區別。

無論企業是否做好準備，環保(bao)稅也(ye)是開征(zheng)在即。在李佐(zuo)軍看來，中國經(jing)濟已由高速發展階段轉向(xiang)高質量發展階段，環保(bao)稅的征(zheng)收有助于實(shi)現這種(zhong)轉變。

“對企業來(lai)說(shuo)，只(zhi)有發展(zhan)低污染、低排放的產(chan)業和產(chan)品，才會(hui)減少稅收成本，這(zhe)就會(hui)促(cu)進企業推進產(chan)品轉(zhuan)型升級，重點去發展(zhan)更高附(fu)加值(zhi)、綠色低碳的產(chan)品，以形成新的競爭力。”李佐軍說(shuo)。